深夜，纣山的宅院里灯火通明。

主房的卧室里，唐洛依偎在外婆怀里，“不是真的，外婆，你告诉我这……”

“傻孩子，生老病死不是正常规律吗？”曾凤仪的声音很淡，轻飘飘的，甚至有些沙哑，“家里这些，我都打点好了，不用你太费心……”

关于后事，曾凤仪早已经安排妥当，劳苦操劳了一辈子，临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孙女儿。

“人长大了，总要面对风雨，别活在外婆的阴影里，也不要活在我们的羽翼里，用你自己的手脚闯出一片天，那才是你的。”

唐洛紧咬着牙，左手抓着外婆的衣襟，不住的发颤。

“到了你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，真想再多陪你几年……”曾凤仪笑了笑，慈爱的面庞和蔼，目光也柔的不行，“唉，外婆想你外公了。”

“这辈子，我和他没能白头到老，若真有轮回转世，下辈子我想和他走到头……”

曾凤仪握着唐洛的手，放在嘴边亲了亲，“乖，你只是不习惯外婆不在，习惯是可以慢慢改的，听话，每个人的一辈子啊，都是不一样的，任何时候都要为自己而活，不管是平淡，还是波澜，都是我们不枉此生的最好证明。”

“外婆不想拘着你，也不想让你为了我蹉跎时光，你的人生才刚开始，别为了任何人、任何事……辜负自己。”

任凭唐洛再镇定，此时也不由自主的鼻子发酸，眼眶一红再红。

“别蹉跎岁月，别浪费时光，也别给自己添太多的担子，量力而行，尽力而为，不求最好，只求问心无愧……”

曾凤仪低眸看向她，抚着唐洛的头发，“洛洛，太累了，就休息一下，别逼自己那么紧。”

唐洛埋首在外婆怀里，闭上的眼睛一片湿润。

“也别再怨你爸爸了，好不好？”

曾凤仪这句话不是无缘无故的突然提及，哪怕唐洛从未过，也不曾透漏过任何，可自己的孙女儿，什么心事，当外婆岂能看不出。

“你妈妈的事……不怪他，你的时候，他也是有原因的，他很爱你，只是……”

曾凤仪没下去，隐忍的眼眶也有些潮，“……你以后会懂得，真的。”

“来，让外婆看看你的手……”曾凤仪挽过唐洛的右手，看着厚重的石膏和往上的绷带，重重的沉了口气，“会好的，一定会，只是会苦了你。”

“就当受一次教训吧，以后别再冒然行事了，能将危险降到最低，才是居高位者最该探讨的谋略。”

曾凤仪了很多，每句话都很有含金量。

唐洛却一言未发，泛滥的情绪让她也不出什么。

光影烛烛，后半夜时，曾凤仪实在倦了，轻拍着唐洛的手背，“洛洛，外婆累了，你也去休息好不好？”

唐洛没有应声，也没有走，照顾着外婆躺下，看着老人家闭眼沉睡，她站在床边，慢慢屈膝，跪地。

这一跪，就是一夜。

曾凤仪走了，在睡梦中与世长辞，享年九十三岁。

天明十分，外面智能机器人开始晨扫，也有人出来活动，许久，魏尚来到门外，轻叩门，“老夫人您起了吗？”

“魏叔，传个意思下去……”

唐洛代为作答，无波无澜的声音沉冷决绝，“——封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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