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意带着妈妈，在徐州和周边跑了整整十天。

期末考试考完，孔意拿着成绩表，跟妈妈“谈判”。妈妈想了很久，做了退让，“小意，我陪着你去找找，但是，咱们只找十天。找得到，咱们叫他回来过年，连同你爸，都叫回来，一起过年。找不到，你也别跟我闹，咱们尽了心了，找过了，咱就回来。还有半年考大学了，时间浪费了太可惜。”

孔意去乔晖房间里翻了个底朝天，一张照片都没有。这个房间半年不住人了，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，孔意不让擦，妈妈就一直顺着她。

乔晖的物品很少，衣柜里只有一个行李箱，打开，只有军装和证书。看着那些证书上或清晰或模糊的“乔晖”，孔意才觉得世界又趋于真实了。

可是，一张照片都没有。

孔意心中有深深的遗憾感，相处了这么久，这么亲密，却连一张合影都没有。

凭着记忆，孔意先去了东海。

东海是个小县城，这里盛产水晶，有温泉，是个浪漫的地方。可是，孔意却没有浪漫的情绪。出了车站，先去买了一张地图，这个县城小到没有自己的地图，只买到了一张连云港综合地图。

妈妈一直从旁不说话，不指挥，不帮忙，不插手。静静的跟在孔意后面看她。心里深深的担忧，看孔意这个样子，大概是不容易走出来。

孔意出了车站大厅，拉着妈妈走过广场，绕开了近处的出租车。走了两个路口，站定，回头问妈妈“冷不冷？”见她摇头，也不再多说什么，招手拦了一辆三轮车。

上了三轮车，找出一百元，递给大爷，说“大爷，你知道东海那里有开大车的吗？”

“拉货的大车吗？拉水果的，还是拉钢材的？”大爷问的很专业。

孔意不知道，诚恳的摇摇头，“我也不知道，只知道专线跑新疆。”

大爷好奇心上来了，“你找人？是个开车的？”

“嗯”，孔意点点头，“麻烦你拉着我们挨个儿地方找找”。

“姑娘，你知道那人的车号吗？”

“也不知道”。

“那这可难了，大海捞针哪”，大爷捏着钱凑着阳光看了看真假，“我拉着你，挨个儿找找吧。要我说，难。”

东海找了两天，无果。

另一个蹬三轮的大娘提醒，这些开大车的，都去徐州中转，要不去那里看看也成。孔意听了，马不停蹄的去了徐州，又找了四天，还是没有结果。

在徐州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姐，提醒说，这些半挂都是从沛县买的。毫无头绪之下，孔意又去了沛县。

辗转间，十天就过去了。

第十天，妈妈开了口“小意，咱们该回去了。”

孔意也知道，再这样找下去，永远也找不到。如果那个人存心想躲，自己是找不到的，就像他的手机，明明没有关机，可是永远无人接听。找他的这十天里，孔意的心，一点一点凉透了。

可还是，不死心。孔意一边喝着妈妈递上来的热水，一边试探的说“可不可以去报警？要不，跟小舅舅说下，他能帮我找吗？”

妈妈瞪了她一眼，忙低下头去收拾桌子，“不行。让你舅舅知道你现在这样，打断你的腿。”

孔意乖乖的跟着妈妈，买了初十的火车票。春节期间，车上没有多少旅客，冷冷清清的。妈妈还是那样子，没有生气，只片刻不离的牵着孔意的手。

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荒原、村落，孔意知道，该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了。

车到站，爸爸等在那里，看到娘俩下了车，紧跑几步迎上来。三个人都没有说话，就这么静静的走着。站台似乎越走越长，永远走不到尽头。孔意，慢慢的倒了下去，闭眼睛那会儿，听到妈妈喊了声“乖乖……”，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。